她泪流不止:“不怪你至少我没有怪过你。”
萧楮风半天吐出两个字:“玉京”
“哥哥。”萧玉京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眸,柔情地看向萧楮风,抬手抚摸了一下萧楮风凌乱的头发,安慰似地道,“就算整个世道都往不利你的那一方倾斜,我、萧玉京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萧楮风这一边,和你一起在风雨飘摇中同舟共济。”
“现在我已经无法成为理想中的郡主了,此番过后,我究竟何去何从还无从知晓。”萧玉京抹了抹眼泪,鼻子被擦得通红,她抽泣了一声,“但是无论以后该是何模样,我会用我的一生自证你的清白,哪怕更新岁月,风霜携尘。”
寒风朔雪,瓦盖薄霜。
存中替韩轲撑着伞,两人无马无车,从宫中出来,又走了好久,冒着寒风才走到了东厂门外。
白雪覆盖在路上,两个人一步一个脚印,沿街数十里。
“韩大人。”存中呼出一口哈气,暗中换了只撑伞的手,道,“张丞相他”
韩轲偏头,递给存中一副手套,而后不急不徐地道:“活不长久了。”
“那丞相之位,算是空了。”存中的语气有些可惜。
韩轲用指尖敲打了一下存中的额头,解释着:“万物密开,周而复始。张修明死了,自然有下一个‘张修明’登台,具体是谁,我也无从知晓了。本官再神通广大,可也还是个凡夫俗子,至于脱胎换骨之事,另说罢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东厂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裹着棉袄,怀中似乎抱着个颜色鲜艳的布料。此时已经很晚了,韩轲不知是谁,先是看了看门外两侧镇守着的厂卫,厂卫朝他使了个眼色,提醒“这是一位重要之人”。
韩轲便点点头。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花满楼。
“姑娘”韩轲有些失语,因为他发现了,花满楼怀中抱着的是他的腰带。
花满楼看到韩轲一来,瞳孔一亮,立刻站起身,将腰带递到了韩轲手中。
“你的东西。”花满楼道,“我堂堂曲仙楼大东家,从不善假于物其它也。”
韩轲接过自己的腰带,有些肮脏了,但指尖却触碰到了布料上的温暖。他长吁一口气,而后不知深浅地笑了一下。
看着花满楼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又想起了那首叫《花满楼》的诗:
花重满楼红袖招,雨仙怒目谈寥寥。
只闻红尘无限事,莫把封侯作绸绡。
那道背影终究消失不见,可韩轲却觉得,这首诗叫《花满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良久后,韩轲对着那头大喊道:“谢了!”
第42章
烛影摇曳, 北风簌簌。
白雪茫茫然覆盖于天地之间。六扇门内烧着炭火,十分暖和,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对比深刻。几行脚印落于白雪上,很快便不知所踪。
花满楼从东厂府衙原路返回曲仙楼,正好要路过六扇门。她在六扇门外停留一阵,倒是惊动了一些看守,见看守提刀走来,于是又转身匆匆离开。
纪玄文命侍从给萧楮风和萧玉京端上两碗热茶,将手下都给撤走。一下子, 整个门内,只剩下三个人正面面相觑, 对坐在一起。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哥哥说吗?”纪玄文抬起手, 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用眼神示意着萧玉京,又戏谑道,“你来时说了那么多话,怎么现在倒是默声了。”
“妹妹。”萧楮风将目光转向正坐在自己一旁, 低着头看着不知所思所想如何的萧玉京。
然而,萧玉京摆摆手, 将自己退回到一旁,而后对萧楮风笑了笑。少女眼带泪光, 只一眼便能将真相透光。她并没有再次说什么, 只将目光转向一旁跳动的烛火。
“哥哥, 这么多年来, 辛苦了。”萧玉京只是落下这句话,而后裹紧了自己的斗篷,跟随着六扇门的厂卫亦步亦趋地走出了门外。门外下了一场大雪, 一瞬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萧玉京却不觉得冷,也许她早已冷了许久了。
很久之前,她曾问过萧楮风:“哥哥,战场很累吧!”
年轻的萧楮风曾告诉自己:“战场很累还很苦。无数战士将死在陌生的冷铁下,也有无数战士幸运地从冷铁之下攀爬出来,就此重生、复活。”
“‘生’和‘死’很可怕吗?‘生’和‘死’对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吗?”萧玉京那个时候年龄太小了,她怎会懂得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其实就是“生”和“死”的过程。
穷其一生,窥探过很多人的“死”,也证明过很多人的“生”。在懵懂的年纪,萧玉京甚至相信,人的命数是握在自己手中的,犹由自己控制之中。然而,身处乱世,萧楮风早已看到了世间最残忍的离别——生死相隔。
思来想去,萧楮风得到一个结论,他对萧玉京道:“人之命数,怨天忧地。世间多苦,惟天象能解。”
此时此刻,当萧楮风和萧玉京两个人同时想起了这句话时,好像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