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她说,“我只过去一会儿就好。很多人根本不用死的。只要我过去。”
蓝宝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
在稻川秋到来之前,蓝宝是所有守护者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因为他的天赋和背后家族的势力,大家都优待他,将他看作吉祥物,纵容着他到处乱跑,“指望那个小鬼有什么责任感,”他有一次听到g在背后说他,“他年纪又小又爱捣乱,随他玩儿去得了。”
年纪小是该被纵容的啊,他想。
大少爷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优待纵容,过得自由自在。偶尔家族也需要他的能力,但他天赋卓绝啦,随随便便就能完成,根本没必要多费心。他过得好快乐。
……然后稻川秋就来了。
这家伙比他年纪还小,性格比他还活泼捣蛋。如果说一开始对他还有点儿警惕、表现得冷淡,那么慢慢地熟了之后他俩就开始一块在彭格列的领地里乱跑。蓝宝从没遇到过这样一个合他心意的人。
蓝宝心想这样也不错。有个伴儿一块玩。天塌下来有人扛。那些打仗啦情报啦,这些事情给大人干去呗!他俩玩儿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知不觉蓝宝就变成了大人。
蓝宝看着面前脸上抹着灰和血的少女。他发现稻川秋已经十七岁了。但他十八岁。
他是比面前这家伙大上一岁的大人噢!
那些打仗啦保护啦,这样的事情放在蓝宝和稻川秋面前的时候,就该蓝宝来干了。
他轻声道:“交给我,你别去。我会解决的。”
“你?”她怀疑地说,“你这家伙别吹牛啦。”
“哼哼。本大爷说到做到,你不是喜欢那什么……拉勾么,来吧,我们拉勾。”
他伸出手:“拉勾承诺,我会保护大家的。”我会保护你。
“……”
稻川秋也伸出了手。
于是他们拉钩上吊,许诺一百年,不许变。
稻川秋已经和彭格列的许多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g欠他很多冰淇凌,朝利雨月说以后一起和她回日本故土探望,阿诺德说她可以永远在他的地盘休息,giotto承诺彭格列胜利之后不用偷,他藏着的酒可以给她,斯佩多说过了……
不知不觉间她和这么多人许下了承诺。
此时此刻,稻川秋以为承诺就是死了也要完成的东西。
“砰。”
……直到她的喉咙被洞穿、熟悉的身影目眦欲裂地向她扑来,金色的粒子氤氲朦胧,铺满眼前时。
她突然想起来。
死了。就是死了。
——哪里来的,死了也要完成呢?
死了就是死了。
没有任何回转的死。
是谁在哭泣?是谁在彷徨?是谁在后悔?
“一定还会有……别的方法……拜托了……不要……我们的承诺……”
沙石飞走的混乱声,火炮被摧毁之后的诡异寂静,血液在大地上铺满的声音,青年祈求的声音。
滴在她脸上的泪水。
金色的粒子嗡嗡地哭泣着。
——一切的一切,都化为尸体上的鹫鸟,群集着扇动翅膀,啃食她的意识和生命。
“……”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地上的尸体的影子还在风中微微晃动着,陌生又熟悉,异国的庄周长吟,谁是庄生,谁是蝴蝶?
仿佛她做的一个幻梦,属于彭格列的故事烟消云散,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承诺是什么呢?情谊是什么,关于你——又是什么?
冰冷的泪水在脸颊上一滑而过。
稻川秋想,我将铭记这个梦一辈子。哪怕它可能是一个梦。
梦却如露水幻电,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的仅仅是错愕的光影,而后飞快消逝、消逝、消逝——
被遗忘的一去不返,铭记着的痛苦不言。
直到彻底遗忘,直到辜负这个梦。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