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原本以为应该没几个人喜欢听领导长篇大论, 结果不少前两天考完在等结果的考生都专门跑过来一趟。
他瞅着院里坐不下,又站了三排的人,忽然有点紧张:“他们都不知道我要讲什么,怎么还这么积极?难道我看起来很厉害吗?”
小五的白眼从来没避着顾棠:“想啥呢,考试第一天就有人打听咱们的身份。你今个就是讲母猪上树,都会有一群人捧场,花式想办法吹捧两句的。”
顾棠:“……”
“你说的对,几千年后,大家也还是这德性。”
小五看了眼天色道:“行了,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你再不讲,天就黑了。”
顾棠长长做了几个深呼吸,走出房门,踏进了院子。
他刚站定,原本坐下的考生齐齐起身行了个礼。
顾棠本来到嘴边的开场白硬生生咽了回去,回完礼后,自己都懵住了。
哎,他之前打算说什么来着?
院中的气氛在沉默中有些尴尬。
顾棠咳了两声,装作清嗓子,直接跳过了原来准备好的问候词,侧头看向小五道:“小五,把水壶烧起来。”
小五应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靠到耳边小声道:“就算搞砸了,他们一不知道你是谁,二也不敢嘲笑你,随便说。”
“谁不给脸,咱就让主子砍了他。”
这句当然是玩笑话。
顾棠被逗乐了,顿时放松下来:“今天把大家请过来,只是交流下天工坊创建的初衷和心得。”
“所以,你们的言论、见解不会影响自身的评定,不必拘谨。”
话是这么说,但下面坐着的考生依旧个个将背挺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懈怠。
当过牛马的顾棠特别理解,也没多纠结这事,直接进入了主题。
“这几日的核考我都在场,看了不少……呃,作品。”顾棠发现,古人说话挺麻烦的,有些字词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替代的,不过,大家能猜到意思就行,“其中许多想法构思,让人非常惊艳。”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说到这里,下面有几个人不由笑了出来,声音轻轻的。
“但是,也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院子里瞬间又安静了。
“我们非常依赖经验。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顾棠道,“我们的医术、黄历、四季、耕种等等,都是靠总结经验得来的,非常有用。”
“然而,古人有句话总结的好,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来参加这次核考的,没多少文化人。古人有没有这句话,他们不知道。但三位大人都是一步步考上来的,许文璋一时嘴快,脱口问道:“这是哪个古人说的?”
顾棠:“……”
在我那个时代,我都记不住出处,更别说你们这有没有这句话了。
他想了想,木着脸道:“这不重要。”
许文璋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道:“是。臣只是觉得这话,非常在理。”
顾棠转过身,拿起后面桌上放的符纸,现场表演了下“剑斩妖魔”,下面又有人笑了出来。
“在坐的各位应该也有不少人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考生里零零碎碎的响起了附和声,只有一個清瘦的男子默默将头低了下去。
顾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起了一根银针,和一个装着汤水的小碗。
他将银针放了进去,不多会再拿出来,银针浸水的部分已经黑了:“有谁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旁边三位大人脸色瞬间变了。
“汤里有毒。”不知是谁回了一句。
顾棠点头:“对,碗里我放了砒霜。”
说完,顾棠拿起另外一根银针,和一个剥好的水煮蛋,将针刺进蛋中。
不多会,把银针拔出,针头也黑了。
“鸡蛋有毒!”这次不等他问,就有人抢先答道。
顾棠笑了下,揭开面具,露出下巴,将鸡蛋塞进了嘴里。
许文璋吓得正要上前,被冯正拦了下来。
顾棠咽下嘴里的鸡蛋,将面具重新戴好:“看,鸡蛋并没有毒。”
小五惊讶的看向顾棠。
“不论是符纸,还是银针,它们都出现了颜色的变化。”顾棠此时思路无比清楚,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很多,“那么,为什么颜色会改变?为什么只在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它们的颜色会改变,有谁想过吗?”
“骗人也好,试毒也罢,发现的人应用了这些变化,却没有去想,为什么呢?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反应?这些变化只能用来骗人,或者试毒吗?”
院中再次安静下来。
只是这次的安静与之前不同,连冯正看向顾棠的目光都变得格外复杂。
顾棠知道答案,却无法说出答案。
在问题与答案之间,还有一段长长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