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时其他的感觉就会被放大,他感觉到她在为他清理伤口,公事公办,分外严谨的态度。
其实诸伏亚纪子是在借此平复心情。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作为正式的医生上过手术台。技术还在,但的确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
“你就当我是当年你练手的那块猪肉。”男人说得一本正经,他久违地听到了青梅的笑声,虽然很快就收回了。
他在安慰她。
“所以,”仿佛看穿了这颗金脑袋的所思所想。诸伏亚纪子的声音也沉稳有力,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你也不要去想如果我没干现在这行会怎样了。”
“我告诉你,必然不如现在。”她停顿两秒,“各种意义上。”
她也在安慰他。
屋内陷入沉寂。
“以后不会了。”降谷零许下诺言。
“我动手了。”
降谷零刚想说她开刀怎么讲的跟杀人似的,就被存在感异常鲜明的疼痛封住了唇齿,他咬住牙一声不吭。
诸伏亚纪子心无旁骛,下刀稳准狠,划开皮肉找到子弹,接着是一丝不苟的缝合,整个过程降谷零都咬牙一声没吭,结束时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发。
“怎么样?”亚纪子坐在床边,他们挨的很近。
“挺疼的。”降谷零长舒一口气,他仰望着她,表情自然,他在试着将真实感受表露出来,不再逞强,不再伪装。
“哦,”亚纪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你也挺能忍的。”
他笑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诸伏亚纪子只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二十岁的降谷零,喜怒哀乐爱恨好恶都写在脸上,她有些莫名。
“事实上我确实觉得不应该再那样想了。”指的是如果她没有卧底,他抬起眼帘,紫色的眼眸中闪着不加掩饰的直白的情愫,“虽然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
亚纪子沉默地偏过头去。
好似三月的冰川正渐渐消融,一些她曾经想得到但是没能得到的东西,或者说得到了又失去的东西,正在向她走来。
而她不知如何是好。
第59章
诸伏亚纪子不得不承认,降谷零这双眼睛还是怪招人心软的,暖意融融,看着某人的时候眼里就全是她,像超级阳光温柔的服务生安室透的笑容,又比那时候多了几分真实。
其实他这话不是表白,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这此种情景下表白。
她能理解他的想法。降谷零终于想开了。不再执着于保护她。也不再将她推去到千里之外,将她排斥在他的生活之外。
但那又怎样呢?该经历的痛苦已经经历过了,该有的裂痕也已然存在。
不知道该说什么,女人的余光扫向了他的伤口。缝合得很整齐,为了手术方便,他的上衣其实是被脱掉了的。现在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比警校时候更强壮了,也添了许多她不曾知晓缘由的狰狞伤痕。
她将视线聚焦到他左臂的一道疤,手指从上面轻轻拂过。降谷零感觉到复杂的触感,太轻了,像羽毛一样,但她的指腹上又有薄茧,带来微微的痒意,于是一时间他身体紧绷。
“这么多年了,还在呀。”
小时候一起爬树。诸伏亚纪子从树上掉下来,降谷零护着她,于是被地面尖锐的石子划伤。
她的神色有怅惘有怀念, 降谷零难得准确听懂出她的意思。触景生情,怀念过去但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伤疤存在便难以消除。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有些心里话是否该说。
“此地不宜久留。”这点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他起身穿好衣服, 收拾掉现场的痕迹。
诸伏亚纪子将花名册紧紧裹在风衣外套里,“还是送回去吧。”他们夤夜将名册塞到了村长家里,联系了公安的同伴负责监视,动物园的人已经被他们绑了一波给组织,如果再来正好成为瓮中之鳖。
小村庄的深夜很寂静,唯一的旅馆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前台的大姐更是直接去她的值班小屋睡着,降谷零不得不按下门铃。
好在她的态度还算好,对两人上下打量一番,“标准房?”
金发青年还在迟疑,诸伏亚纪子直接果断干脆道:“对。”
“好的,证件还给您。佐藤小姐,安室先生。”
降谷零觉得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说在这种状况下住在一起是最安全最便捷的选择。但他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无所谓,进门之后根本没有理他,刷完牙把外套和鞋子脱掉,直接钻进被窝里。
降谷零还在直愣愣地站着。
亚纪子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了脸,非常自然:“需要帮忙吗?”
“啊,”降谷零回过神,“不用不用。”
他很快收拾完关了灯,黑暗中他的声音很轻:“你……不介意吗?”
“你今天话还挺多。”她语气平稳,带着一点朦胧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