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听到自己说:“没什么。”
激烈的情绪被从身体里抽离,连带她刚才萌发的一系列想法都变得模糊。
不再感到害怕和焦虑。
沐在桑迟担忧的目光下,她甚至生出几分喜悦,看到组成地面的菌丝把遗弃的面包与矿泉水瓶吞没解决掉也不觉得奇怪,解释说:“我只是不想吃这些了而已。”
桑迟担心她吃得太少,把菌丝给自己的一盒甜牛奶戳好吸管,问:“你不吃那些,牛奶喝不喝呢?”
“喝的。”安娜拿走牛奶喝空,向小美人微笑道,“别担心我,迟迟可以慢慢吃。既然有食水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就没问题了,离开的事慢慢想。”
桑迟对安娜的提议没有意见,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她总是随遇而安。
况且菌丝待她友善,比身披白袍的邪信徒或是脾性差的怀特太太都好。
这个纯白的世界虽然与邪神有关,但在她看来美丽无害,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她并不排斥,只是需要在小世界规定的十日时限离开。
还有几天,她不着急。
要说她现在有什么可惦记的,除了联系不上系统,她还有些担心赫尔曼和约书亚发现自己从聚会上消失后会为自己着急。
就算他们都不是自己的丈夫,也不意味着相处时待她的好是假的,她不辞而别,他们应当会寻找她吧。
桑迟胡思乱想地跟着安娜来到休息的地方。
这里分不清日夜,光源是天空菌丝散发的光,当她觉得困倦时,那些发光的菌丝便都黯淡下去。
睡梦中,她感觉自己被轻柔地一层层包裹起来,耳边隐约听到风吟唱的声音。
包得不算很紧,她不觉得难受,风声也没有很吵,不至于催她醒来。
她一无所觉地沉溺黑甜梦境,朦胧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好像被身下柔软的床拥抱住了。
桑迟迷糊地摸索到自己小腹上,抓起拥抱自己的床面银缎。
类似布料的银缎从她指缝间顺滑地溜下。
是菌丝。
但无论是光华,还是触感都与之前不同,她可以清晰感受到生命力在其中流淌。
她循着流淌的方向望向来源处,看到身侧一张类似王座的高背椅,她捏在手中的菌丝正是王座上那个人如瀑银发。
银发白眸的青年原来一直注视着她,直到与她对视上,才预备开口说话。
然而,伴随他唤起“迟迟”,还有许多属于不同男女的声音一齐合音念起她的昵称。
他面露懊恼地看向那些声音的持有者,桑迟也同样看去。
王座侧是他为她构筑的床铺,而王座长阶之下,众多白袍邪信徒正以同一个表情仰首静静回望她。
第15章
桑迟没想到才醒来就会面对这样的惊吓,长睫一颤,两颗大滴泪珠坠地。
青年慌神,一时不知所措,想要措辞个最好的说法哄她别害怕,没有立刻开口。
但阶下那些白袍信徒与他不同,痴望着她开始混乱地窃窃说话。
桑迟勉强捡了几句不太颠三倒四的话听进耳朵里。
“迟迟刚睡醒的样子真好看,要记下来,所有角度的都要记下来。”
“哭得好可怜好可爱,眼泪好热好香,只尝到一点根本不够。”
“不能叫她再伤心了——怎么哄她,怎么哄她,都没主意说怎么哄她吗,废物,都是废物。”
一句话并不是由一个人完整说出来的。
多是一人说了前半句,另一人自然地接后半句,拼凑起来听才能成一句话。
往往说完以后,其他人还会抠出其中“记下来”、“好可爱”、“哄她”之类的字眼念。
像是反复咀嚼,就能这些字眼中品到与她相关的甜味般。
不同的人脸上,一模一样痴迷的表情,桑迟随便扫了一眼便觉得眼晕,不敢再看,啜泣着蜷起身子,垂头慢慢缩到角落。
她没有看到安娜,处在独自一人的惊恐中,一时间竟忘记自己手中的菌丝其实属于她现在害怕的来源,反而因为菌丝昨日友好亲近的表现,当作救命稻草般握在手中,捂在胸口前。
一部分垂落的菌丝落在她伶仃纤细的锁骨上。
接触到馨香的、柔软的、温暖的肌肤,立刻叫嚣着渴望,蠢蠢欲动地想要钻入她的领口,或是与她散下的金灿发丝交缠。
青年面颊上颜色渐深的红意泄露他的激动,一双白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动着想要突破限制生长出来,连带无暇的脸上都裂开一道伤口般的缝隙。
不过看到小美人瑟瑟落泪,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还是合目下达否决的命令:“停止。”
那些絮叨的邪信徒表情顿时归于空白,合目闭口。
较活跃的几人则如同忽然断了电的机器,失去活气,突兀向后倒下去,无声无息地仰面躺倒在地面雪白的菌毯上。
喋喋不休的讨论终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