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的纸条,甚至虚构了你葬礼上那场根本不存在的暴雨,毕竟那年九月分明是旱季,墓碑上的水痕全是我用袖口蹭上去的。
多可笑啊李止然,我连自欺欺人都比你擅长。
上周经过煎饼摊旧址,铁板上积着厚厚的灰。老板的女儿突然拽住我:“以前跟你来的那个大哥哥总买双份香菜不要葱对吧?”
我怔在原地,直到冰豆浆在掌心凝出水珠才想起那是你的口味,老板娘还调侃说,“我当时还问他是不是追人小女孩呢,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啊,是追一块大冰山。”
你看,连陌生人都记得你爱吃什么,我却连你最后说的话都要篡改,其实我偷看过你藏在抽屉深处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纸缘残留着蓝墨水晕染的“陈闲冬。”
我烧了你高中时的遗物,灰烬拼出你当年抄错的那道极值题,火焰吞噬函数符号时,突然想起你总说“绝对零度达不到。”
可我现在懂了当记忆成为唯一的热源,永恒的冰点反而成了慈悲。
每次拉开我书桌的抽屉里的纽扣总是会掉出来,于是我把它泡进了碘伏里。
原来锈蚀是另一种生长,就像我胸腔里那颗器官,正在长成你指纹的形状。
李止然,我终究比你懦弱。
不敢留着染血的校服,不敢看你死亡前完整的监控录像。
凌晨三点十四分,草稿箱自动清空前三十秒,我的旧手机突然震动。
其实你那27条短信里有一条,我收到了。
我总是做梦梦见你在操场上笑着对我说,“陈闲冬,回头啊。”
可我不敢回头。
怕看见18岁的你蹲在实验楼拐角用烟头烫自己的手,又怕看见28岁的你攥着戒指盒笑着递给我,最怕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留连影子都不会重叠的灵魂。
如果量子纠缠是真的,此刻正有无数个你在平行时空翻墙,替我告诉那个李止然:冰山的熔点是一滴泪的温度,而海啸的源头,是44年不敢落下的吻。
——陈闲冬
于暴雨夜
李止然捏着信的一角,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对啊,他上辈子倒是潇洒,人一走两袖清风啥都不留,但陈闲冬不一样他的爱人早已长眠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