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意并不达眼底,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家老爷子还是想要保下这个人,尽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话说到这里,樊老爷子哪能听不出孙子的意思,他这是从未信任过瞿蕤琛,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人,便没有信任一说,更别提成见。
在两人长久的眼神对峙里,樊老爷子神情严肃的瞳孔终究是染上了一丝不忍。
“九潇,我们都退一步,你给他个机会,我调他去其他地方,他年少就在樊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孩子,给他留条生路吧。”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有他的过错,孙子长大了,是樊家正统继承人,不应该再让蕤琛越过他,伸手伸到自己这里来。
樊九潇注视着老爷子鬓角斑白的头发,布满岁月风霜的面容,看上去似乎真的在为瞿蕤琛的前途而忧心而日渐衰老,他心口处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在心间拉扯盘旋,仿佛有种被割裂的错觉。
这种滋味,令他非常不喜。
他平静开口:“爷爷,已经解释不清了,瞿蕤琛为什么会跳水,很明显那个死掉的侍者,是他敲晕推到湖里去的。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就是指使诶文的人。他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罪行负责吗?”
“那个侍者的落水归根究底是他自己玩忽职守,法医不是已经在他身上检测出酒精含量超标了吗?这怨不得旁人。况且那个欺诈师,是经了我的手的,蕤琛如果认罪,樊家未必会没有牵扯。九潇,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樊老爷子用手杖重重撞击了一下地板,眼神锋利起来。
“樊家不会有任何影响,您不用担心这个。诶文已经死了。瞿蕤琛若是认罪,再由爷爷您出面清理门户,樊家声誉不光不会影响,还会更深入人心。”他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
樊老爷子皱眉,“你也说了,诶文已经死了,这个案件只能断成无头苍蝇——”他眼神陡然一转,“哦不,那个侍者的死,正好彻底解能还原整个案件。”
“那瞿蕤琛落水呢?您要怎么解释?”樊九潇轻声道,言语间意有所指。
却只见对面的老者面容突然平静祥和起来,悠悠开口,“孟家那小子今天过来了吧。他单方面挨了蕤琛的打,自然是需要还回去的,这样才公平不是?”
樊九潇闻言,立时反驳,“不可能,孟家不会同意。”
“为什么不?他不是刚好在竞选吗?首席督察官的位置,很多人都盯着呢。九潇,你不在政界,就不要随便插手了。那小子还算聪明,爬到这个位置上,也不算名不副实。”樊老爷子笑了笑。
樊九潇猛然站起身,“爷爷——”
樊老爷子摆手,“好了,我说过了,都退一步。他不会在江棱碍你的眼,你也别把事做得太绝。”
樊九潇眯起眼,“您到现在都只是觉得我费力除掉他,仅仅是因为他碍了我的眼?”
樊老爷子手一顿,清楚是自己把话说重了,不由垂下手动了动唇,却还是没有解释什么,只缓了口吻,“爷爷只插手这一次,之后全凭他的造化,也好全了我和他的师生情义。”说完,他便杵着手杖离开了书房。
樊九潇良久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原以为爷爷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他还尚存一丝期望。
可是他发现,真相其实很简单,即便是亲生的孩子,孙子,老爷子自己的血脉。他作为高处的掌权者,长时间对局面的把控,已经让他越来越习惯,一旦触及到亲信的瓦解,第一时间就会怀疑他的动机,也会对他不信任起来。
樊九潇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眼眸微眯着,双臂撑在办公桌上,暴起的青筋似乎迫切地想跳出皮肤外层,让他攥紧了手心。
他陡然抬眸直视起书房角落的那面书架。
似乎能透过书架看到那尊慈眉善目的脸,鬓角的汗水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落入他的颈脖处,随着喉结的滚动不断下坠。
樊九潇后背蓦然隐隐作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口生长而出想要狠狠撕裂开他的后背,彻底得到自由。
第238章 chapter 238 佛说 一切皆……
等南平看到华栩骞的那条消息时, 时间已至深夜。她简单回复了一下,随后便丢在了一旁。继续处理起项目的问题,她手上这个大项目马上就要竣工验收了, 对她来说,成败也在此一举。
她需要在上层圈内有一定的地位和名望, 所以这个项目的成功,至关重要。
南平与应商致电沟通后,又给手下的经理们开了一个短暂的线上会议, 对于项目最后的推进工作, 严令他们要更加严谨细致的对待。
会议结束后, 她取下耳机, 仰靠在办公椅背上闭目养神。这段时间她的精神一直都是高度集中的状态,每分每秒仿佛过去的都不仅仅只是时间, 而是价值。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她至今获取的那一丁点权利,步步都得靠自己筹谋。这纸醉金迷的社会,一直吞噬的都是弱者。
南平睁开眼伸手关了电脑, 赤着脚踩在了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