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淡然地碾上那张白纸, 就这样看着万人朝拜的南齐天子此时正在遭受他所经历过的痛楚,血肉深处快慰翕张, 眸中暗光盛放,居高临下睨去一眼,“我让你写字,你却在这躲懒?”
李璘觉得有无数把刀子在剜他的心,他别无他法,只能向最憎恨之人求饶:“难受……好疼,求你给我解药。”
“陛下不是暗中下令羽林军来诛杀我这个乱臣贼子吗?”
薄冷之音自头顶飘来,李璘浑身震颤,此时除了痛,还有惧。
羽林军历朝历代衷心于天子,他痛恨祁明昀,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是以暗中令羽林军统领纪中带人刺杀他,可纪中那边并无动向。
难道早已被他发现了?
祁明噙着冷笑,轻易拎起他的衣领,目光中透着的狠决吞噬殆尽另一双眸子中的纯澈:“我已经扒了纪中的皮,扔去了墨玄司的无影门里喂狼匹,他对陛下这般衷心,陛下可想去看看他?”
李璘纵使生为皇家之子,自幼便习得稳重,但到底也是个只有五岁大的孩童,不消去看,单是亲耳听到这等酷刑便吓得魂飞一半,极力挣扎拍打他的手:“朕不去,朕不去。”
他如何拗得过祁明昀,又被他强行拽起扔在墙角,瘦弱的脊背传来敲髓震骨般的痛,只知哭得泪眼淋漓。
祁明昀望着李璘蜷成一团身躯,非但当作不曾看见他的痛苦挣扎,还敛着衣襟,好整以暇道:“陛下真是狠心,纪统领对您忠心耿耿,待我向他转达陛下方才的金口玉言,想必我割他一块肉他便要对陛下心寒一分。”
李璘难耐痛惧交融,缩到一处肆意哭喊,满宫的宫人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声嘶力竭后,一路趴跪到祁明昀脚下,明黄的龙袍沾染脏污,话音一声比一声虚浮无力:“你给我解药,我要疼死了……”
“臣扶持陛下坐稳龙椅,替陛下除尽身边居心叵测之人,陛下却还想着杀我?我若是不护着你,你的骨头早就被那些狼子野心的世家吞干净了!”祁明昀蹲在他身前,如浸寒芒的嗓音带着深沉的威慑,“你日后还敢不敢杀我了?”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待人濒临疼晕过去,祁明昀才令人给他服药,李璘小小的身子缩在榻上,渐渐平息因疼痛带起的痉挛抽搐。
“不疼了便下来写字。”他冷眼催促,毫不怜惜。
因先帝宠爱纵容,李璘身为皇子时顽劣懵懂,祁明昀试问过后发现他几近是一问三不知,更遑论朝政,否则也不会被那些老货欺瞒,总想着来杀他。是以天子的课业由他亲自教授督促,他肃然严苛,从不允他一刻躲懒懈怠,势必要他学完落下的课业。
“日后陛下的课业若是晚了一刻学完,下回这药也会晚一刻送来。”
李璘身子一激,在他身后愤恶瞪视,推开帐前服侍的宫人,捡起遗落的笔墨纸张,蘸墨写字。
暮春时节,江南微雨连天,雨丝如剪不断的愁绪,洒在人心底便勾起无限浓愁。倒春寒过去,春气回暖,新虫嘶鸣声穿透轻薄窗纱,宣告着夏日悄然来临。
兰芙肚子又大了一圈,脱了厚重寒衣,换上单薄春装,便也开始渐渐显怀,这段时日害喜倒不及前两月那般严重,反而吃的越发多。
因行动不便,常常站一会儿便腰酸背痛,她如今早已不去绣坊了,白日呆在家绣花读诗,翻遍书册写下了许多名字,有男孩名也有女孩名,预备着等孩子出生用。
她的孩子,不言而喻,自是随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