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冲在前头堵枪眼子,沪城又繁华,好些给舞厅、饭店甚至书寓、堂子充当保护伞。
这些人散漫惯了,向来不服管教,方绍伦的上一任是本地人,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折磨得头疼,宁愿回原处,都要撂挑子不干了。
方绍伦上任前多方打探了一下内情。
魏司令嘱咐道,“绍伦,这差事算是个烫手山芋,但正因为你不是沪城人,也少些阻碍和掣肘。这摊子确实有些乱,你能整肃一下是最好,但只能徐徐图之,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想必你也懂得。”
这意思是要管,但又不能管得过火。
方绍伦问了几个问题,又提了几个要求,魏司令一一答应下来。
魏世勋给他送来了人员花名册,人其实不多,百十来号人,各人籍贯档案都清楚的罗列在案。
方绍伦研究了两个晚上,才让副官去通知开会。
新官上任自然要召集大伙见个面、讲个话、通个气。他定的九点在操场集合。
结果他九点准时到,就两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操场上。
方绍伦也不着急,让副官搬了一把圈椅来,坐在操场中心的大树底下,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等。
他翻着手里的花名册问了一下那两个老实头的名字,一个叫罗铁一个叫马千里。
难怪老实,这两个是新来的,还没找着附属的阵营。
方绍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着,探了探底。
一直等到近十点,一群哈欠连天的兵油子才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态度倒是各种恭敬,“队长有所不知,昨晚东街民居失火,弟兄们抢险救急忙活一夜,这不,刚躺一会,就赶紧来集合了。”
“是吗?”方绍伦捻着名册簿子,淡笑着,毫无怪责的神色。
“是是是,”兵油子们觉得这小白脸面嫩,应该好唬弄,一行人头点得鸡啄米似的,“不信您看今早的报纸,东街是失火哩,一条街上的屋子都烧着了。”
有个还夸张的捧着胳膊,“我昨儿个只顾着帮忙,还跌了一跤。”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煞有介事。
方绍伦笑道,“及时发现险情并上报是城防队的事,抢险救火自有消防总所,情况紧急参与抢救,视表现论奖励。”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身旁右侧的空地,“来,昨晚参与救火的站这边来,摔伤了胳膊的那一位出列,魏东,”他冲身后立着的副官道,“去,办公楼对面有个诊室,把里头坐诊的医生请过来一位。”
沪政厅办公楼一楼就设有医务室,但是个老滑头,与兵油子们沆瀣一气,从不得罪人。
方绍伦让去对面诊室请医生,自然是深知内情。
“别别,”叫嚷着摔伤了胳膊的那位马上举手,讪讪笑道,“回队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些微磕碰不碍事。”
“是吗?你可要想好了,”方绍伦淡笑道,“我要为救火的弟兄们请功,要是伤了摔了功劳只怕要大一些。”
“不用不用,”一群人齐齐摆手,“都是份内事,当不得请功。”
中间也夹杂着两道不以为然的声音,“请功也是白请,又没什么表彰。”
众人推挤着,没人往方绍伦右侧走。
方绍伦静默不语,待人群安静下来,拉下脸,厉声道,“干了活就该请功,怎么表彰是上头的事!没干活就少给老子打马虎眼!给你们三个数的机会,确实参与救火了的站到右侧来,没人那就一概算旷工。有赏必有罚,通知九点开会十点到,早报上看个新闻就想拿来唬弄我?那我也不必答应魏司令来管这摊子烂事了!”
他一番疾言厉色,人群愈发安静下来,身后的副官很有眼力见的开始报数。
三个数报完,有两个人站了过去,其余微低着头,眉眼梭来梭去,静观其变。
“报上名来。”方绍伦向站过去的两位冷声道。
“桑彦。王培。”二人齐声道。
“哼,”方绍伦冷笑一声,“你们俩家就在东街,怎么?家里失火不救火等着一块烧?自家份内事还等着局里给你请功?!脸怎么这么大呢?!”
他都没有翻花名册,只听这两人报出名字,就说出了籍贯住址,众人静默,挨了教训的两个人低了头,走回原来的队伍里。
方绍伦端坐在椅子上,二郎腿翘着,两只胳膊搭在椅围上,以睥睨的神情扫视着这群乌合之众。
片刻后,曼声道,“怎么着?诸位是想来个下马威?错了主意!我方绍伦毕业于东瀛陆军士官学校,是你们魏司令亲自到月城将我请来!愿意在我手底下干活的就老实受罚,不愿意的哪里来回哪里去!北边如今正打得凶,把你们这无赖劲放战场上看灵不灵!去,先给老子绕操场跑十圈再来说话!你们两个,”他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桑彦、王培,“二十圈!”
东瀛的军校并不单练体能、学枪法,驭下之道亦是课程之一。
尤其三岛家族是东瀛军部重臣,方绍伦与三岛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