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产业。
一行人跟着收拾好的陆晁进了正厅,桌上的菜陆陆续续也开始上了。
平州十二月天寒,但是一壶暖茶,一碟羊肉,再配上一碗面,暖了胃也暖了心。
陈京观平时不喜欢主动说话,此刻刚好趁机安静下来。他吃着碗里的面,热气蒸的他眼睛发酸,耳边是陆栖野的喋喋不休,时不时还掺杂几句晏离鸿和陆栖川的调侃。
往年冬日,他总是与师父一起去江婶家过年,路上提上腊肉和米酒,一个单身汉带着一个孤儿,跑到失去顶梁柱的寡妇家,五口人,倒也是其乐融融。
不知道师父可还好,当时该问问平芜的。
陈京观心里想着,手上的筷子翻腾着碗里的面条,突然,不远处的盘子被推到他面前,他抬头时却对上了方荔的眼睛,二人会心一笑。
他夹了一块肉泡在汤里,脸上没有丝毫表现,依旧笑着听大家讲话,能插上两句的时候就应和一下。
那一瞬,他真希望就这样呆在陆家。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会不会自己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身边是少时的玩伴,眼前是和蔼的双亲,无忧无虑,暖意洋洋。
可一切就是发生了,那就努力让它回到最初的样子。
家没了,自己却收获了许多家人,陈京观想着,心里的不安和游移少了几分。
“报!城外擒到贼寇的一个小队,为首的是穆氏老三穆晓山。”
陆府的门被哨兵闯了进来,来的人虽穿着北梁的服饰,可陈京观认识他,那是平远军的人。
“陆将军,您有刑房吗?可否借我一用?”
陈京观对哨兵的前来仿佛早有预料,他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恭恭敬敬地站在陆晁面前,而同桌饮食的其他人却不禁变了颜色。
“你安排的?”
陈京观微微点头,陆晁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有,等下栖野带你去。少将军果然好谋算。只是,”陆晁轻笑了一声,“你想凭着穆家老三劝降其他两个,怕也不易。”
陆晁不愧是带兵多年的人,只在一瞬就看透了陈京观的打算,陈京观也没打算瞒着他。
“我只是不想打无谓的仗,死无辜的人。我做我能做的,至于能不能成,我求个问心无愧。”
听闻他的话,众人都是一激灵。
在陆晁这样一个久征沙场的人面前说这些,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在暗讽。
“将军不要误会,我只是没有将军的本事罢了,”他顿了一下,挨个向坐在桌旁的陆晁、方荔和陆栖川行礼,“陈某行至今日,刀剑尚未出鞘。我更希望,直到最后我这把刀还能干干净净。”
说罢,陈京观示意陆栖野为自己带路。陆晁自然知道陈京观是在自贬,可他笑得谦卑,礼数也到位,让人挑不出错。
“可是不出鞘的刀,杀不了仇敌。”
陈京观在前面走,陆晁的话突然响起,他身子一怔,但也只是长呼一口气,笑着应:“因为我从未将他们当做仇敌。”
看着眼前的人在拐角处没了踪影,陆晁有些发愣。
他清楚陈京观的性格秉性,可他这么多年的血泪教训告诉他,陈京观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同情心只会成为直插他心口的利刃。
陆晁希望他如愿以偿,永远干净,但更希望他得偿所愿,同时全身而退。
不知为何,他觉得陈京观如此熟悉,就连赴死时的情态都和那个人如此相似。
陆府里的低气压一直蔓延到了府外,陆栖野从正厅出来便一言不发,他步子很快,故意与后面两人拉开距离。
董辉很早就知道陈京观的计划,那封密函里写得很清楚,要在午后埋伏穆晓山。他以为这一切都是陈京观与陆栖野商量好的,直到刚刚小兵来报,他看到桌上的几人都变了颜色,他才知道陈京观瞒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