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段总求你了别看了!”黄浩语无伦次地恳求,“我会删掉!我会把关于他的一切删干净!”
“删掉?为什么删掉?”段知影的发问古井无波,毫无情绪起伏,“发我一份。我也想时不时重温。”
黄浩心跳骤停。
他压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疯子说出“时不时重温”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段知影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极其悠闲,似是散步。
只有黄浩被吓得面无血色,直到眼见段知影蹲在自己面前。
黄浩这才看清。
面前的人,有一张俊逸非凡,却死人一般的脸。
“被烫烟头是什么感觉?”段知影问。
“……”
“我没被烫过,我不知道。”
“……”
“你答不出来,看来你也没被烫过,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黄浩连连磕头,“我自己动手!我自己烫!求您!别杀我!放过我!”
段知影没有说话,只淡漠地看了黄浩一眼。
那一眼,像在看尸体。
也恰是在这瞬间,一个小小的、纯净的、着急的身影,在段知影潜意识里浮出,闪念……
着急地扒着他的手,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竟想以那么小的身体,制止人类的行动。
本该是无用功。
但却意外生了效。
短暂又漫长的对峙,让黄浩几乎丧失了存活的侥幸。
然而,下一秒,黄浩眼见段知影站直,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居高临下的视角,让黄浩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室内仅有的光点在其眼眸中一晃而过,漠然得令人发颤。
段知影开口,声音和眸光同样冷,对室内列队隐在阴影中的众人丢了句:
“结束后把地板洗干净。”
房间门开,段知影走了出去。
初吻
天色昏暗, 夕阳铺在城郊土路的坑洼上。
农民大叔开着电动板车经过,却被路边一个戴着渔夫帽背着包,却在冬天穿着露肩背心的男人拦下。
“师傅, 载我一程,一直往北走。我会付你钱。”男人的烟嗓异常沙哑, 像嘶吼过很长时间。
农夫警觉,“就往北走?没目的地?你该不会是逃犯吧?”
男人把身份证递上去, “我不会害你。我害你你拿着这个去报警!”
农夫一看身份证, 照片和男人匹配,姓名一栏写着“黄浩”二字。
“既然有证件干嘛不搭火车?”农夫还是好奇。
想起今天只是打包好行李下楼,就险些被围观丢鸡蛋的群众扒了外衣, 黄浩叹了口气, 他可不敢去火车站那种人多的地方。
黄浩开的路费够高, 农夫还是答应了。
板车载着人和货晃晃悠悠往北走。
途中, 农夫注意到黄浩背心露出的肩头上,密布着紧挨成一大片的伤。
烟头大小的疮口,已经烂得流脓, 看着恶心。
不知是不是怕碰到伤口, 这人才只穿背心。
“你肩膀怎么伤的?”
“我自己烫的。”
“妈呀,什么人没事把自己烫成这样?该不会是有人威胁你……”
“别问了!真是我发神经自己烫的!”
见农夫满脸不信,黄浩反复强调, 真是他自己烫的,至于原因,不要多问。
然而,板车还是没能送黄浩回老家,在出市区的关口就被拦截了。
连人带车等了十几分钟,就有一辆警车开到附近。
几名警察下车, 朝黄浩走来——
“你涉嫌造谣诽谤、损害他人名誉,社会影响恶劣,已经不能按亲告罪标准处理。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段知影处理完黄浩提供的霸凌者名单,坐车返回酒店时,已是深夜。
下车后,车内外温差明显。
冬夜的气温更加冷峻,可他行走在寒夜中,却不似路人般怕冷。
好像那些瑟缩着的、鲜活的人,与他并不持有相似的体温。
好像他只是行走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