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被一只手重新定义了。

一只微凉的、纤细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的手。

秦玉桐就这么牵着他，穿过人群。

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像无形的针，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她更紧地攥住了。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地被她带进了那扇标着“秦玉桐专属休息室”的门里。

空间不大，却很温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像是某种白花混合着柑橘的清香。和他之前待过的那个临时搭建几个人共用的化妆间，是两个世界。

一张柔软的米色沙发，一个堆满了剧本和零食的矮几，还有一面墙的落地镜。

秦玉桐终于松开了手。

那一点凉意抽离，季扬的手心瞬间空了，只剩下自己那片黏腻的冷汗。他局促地将手背到身后，在裤缝上胡乱地蹭了蹭。

她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径直走到镜子前，身上那条湿漉漉的浴巾还在往下滴水。

她随手拿起一条干毛巾，漫不经心地擦着还在滴水的黑发。水珠顺着她优美的脖颈线条滑落，没入浴巾包裹的深处，勾勒出一段惊心动魄的弧度。

季扬的呼吸都停了半拍，连忙狼狈地移开视线，视线落在她光洁的脚踝上。

那里没有一丝赘肉，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我有个公司，”她擦头发的动作没停，“人不多，本来是我爸给我开着玩的，就几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处理些杂事。”

季扬抿了抿唇，听得很认真。

秦玉桐终于放下了毛巾，一头乌黑微湿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更衬得那张脸小巧精致，肤白如玉。

“你要不要来？”她问得随意，像是在问“你要不要喝水”。

“签进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个什么伟哥，再也不会来烦你。”她顿了顿，唇角弯起，“我的人，我不会亏待。”

又是那三个字。

“我的人”。

季扬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想过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或许是给他一笔钱，让他打发掉那个吸血鬼；或许是找人警告对方一番……

他唯独没想过，她会直接将他纳入羽翼之下。

她像个慷慨的女王，随手抛下一点恩赐，就足以改变一个凡人一生的轨迹。

可这份恩赐，太重了。

重到他不敢接。

“我……”他的喉咙干得发疼，半晌，“我……要考虑一下。”

他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在给他递救命的绳索，他居然说要考虑？

可他不能不考虑。

他有什么？除了一张脸，他一无所有。可他不想像伟哥说的那样，靠着这张脸去换取一切。他怕自己一旦接受了，就再也还不清了。

秦玉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她转过身，不再看镜子，而是面对面地看着他。“好啊，”她点点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慢慢考虑。”

她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季扬的心里就越是翻江倒海。

他怕她觉得自己在拿乔，怕她下一秒就会收回这个提议，怕自己就此错过唯一的光。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那点刺痛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必须……抓住点什么。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他听见自己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一丝颤抖和乞求的声音，问了一句：

“你……还能不能教我玩cs……”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季扬的脸“轰”地一下，烧得滚烫。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都问了些什么蠢话！

她是谁？她是秦玉桐，是天之骄女。她刚才谈的是他的前程，他却……他却提起了游戏。

她一定觉得他是个不识好歹的傻子。

预想中的嘲讽或者不耐烦，都没有传来。

他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声。

季扬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

那笑意不带任何轻视，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带着一丝狡黠和兴味。

秦玉桐向前走了一步。她身上的香气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

“想学啊？”因为离得极近，热气烫得他耳根都红透了。

季扬的大脑彻底宕机，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可以啊。”她又走近了一步，几乎要贴上他。

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透明的绒毛，和那微微翕动的、蝶翼般的长睫。

“晚上来我房间，”她盯着他那双眼睛说，“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