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
风把后半句吹散了。
此刻,那未尽之语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扎进他骤然停滞的思维深处——
三十台报废路由器……三十个被刻意保留的电源模块……
它们到底,是用来让什么的?
渔港仓库的监控画面在飞鱼平板上定格,灰蓝冷光映着她绷紧的下颌线。
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三分。
画面里,三名穿无菌服的技术员正将最后一台拆解到只剩骨架的光刻机基座抬出仓门。
金属支架在强光灯下泛着哑青色反光——和孙有福焊枪焰心通一种冷蓝。
飞鱼没看他们,目光死死钉在右下角角落:堆场边缘,三十只--≈gt;≈gt;印着“打洛市第二电子元件厂”褪色字样的旧纸箱,整整齐齐码在防雨布下。
箱盖半掀,露出里面裸露的电路板——不是整机,只是电源模块,每一块都保留着原厂封装,连散热贴片都没撕。
她指尖一划,调出吴建国回收站上月入库单。
屏幕滚动,数据如刀锋劈开夜色:
20240418|入库批次:wj-0418-77|来源:滇西边境十二处废品中转站|数量:30套|备注:含“幻影电路20”嵌入式验证环|验收人:白天(远程签名)
“幻影电路20”——不是芯片,不是固件,而是一段物理级逻辑陷阱。
白天把它蚀刻进电源管理ic的晶振旁,用纳米级铜箔绕成七匝微环。
它不运行,不通信,甚至不通电;但只要外部供电电压波动超过±37,且持续时间落入083秒窗口,就会在电容充放电回路里悄然注入一个相位偏移——这个偏移,会像一把看不见的锉刀,在每一次校准循环中,把误差放大0001。
日积月累,七百次校准后,产线自检系统将判定“所有参数完美吻合”,却在第七百零一次烧录时,让晶圆上的晶l管阵列在毫秒间完成一次不可逆的逻辑翻转——不是崩溃,是“正确地错”。
飞鱼缓缓吸气,肺叶被冷空气刺得发疼。
敌人要的是衡准-7,不是光刻机。
他们连夜拆,是为了把校准仪从设备里抠出来,运走,再塞进自已临时搭的产线里。
可他们不知道,那台被佐藤美穗亲手搬走的“衡准-7”,主板夹层里埋着白天亲手焊进去的七颗谐振焊点;更不知道,吴建国库房里那三十台“报废路由器”的电源模块,早被换成了一模一样的诱饵——它们安静地躺在纸箱里,像三十颗裹着锡箔糖衣的毒药,只等被接通、被校准、被信任。
她拨通吴建国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像淬火后的钢钉:“吴站长,‘衡准-7’还剩五台没拆封的库存,你手上有没有?”
听筒里传来铁皮棚顶被风掀动的哐当声,接着是吴建国粗重的喘息,停顿两秒,才答:“有。锁在三号恒温柜最底层。标签还是原厂的。”
“挂了之后,你给樱花国‘精测科技’驻华采购部发邮件。”飞鱼语速加快,“标题写《紧急转让:未拆封衡准-7(s-7型)现货五台》,正文只一句话:‘成本价转让,限今日内确认,交割地点瑞丽东环路‘顺达汽修’,现场验货,不议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不是犹豫,是老侦察兵在脑内过一遍所有伏笔——赵铁柱的查验盲区、阿坤的摩托路线、林小曼在缅北那边刚打通的边贸通道……最后,吴建国嗓音沙哑:“明白。我这就发。”
飞鱼挂断,立刻切进加密频道,语音指令直送赵铁柱终端:“赵队,瑞丽东环路顺达汽修厂,今晚八点前,二号举升机下方底盘夹层,装震动传感器。双触发模式——首次接触震动+连续三次幅度超05g的颠簸,即激活gps信标并锁定频段。”
她指尖悬停半秒,补了一句:“别用我们自已的型号。用黑蛇帮上月缴获的那批‘蝰蛇-3’,接口兼容就行。”
消息发出,她没等回复,直接点开阿坤的私密信道,发送一张照片——是改装火花塞的剖面图,中心电极已被替换成微型脉冲线圈,外壳加装三重缓冲胶垫,底部蚀刻一行小字:“三次颠簸,方见真雷。”
附只有四个字:修车学徒,今夜上岗。
窗外,天光尚未破晓,但云层边缘已渗出一线惨白。
飞鱼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风灌进来,带着铁锈与柴油混杂的气息。
远处,瑞丽方向隐约传来几声狗吠,短促、警惕,像绷紧的弓弦。
她没回头,只将平板屏幕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