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手表表盘上的分针滴滴答答转动,犹如滴水般,规律而轻盈。这声音回荡在人声细碎的医院走廊间,也回荡在谢翎之耳边,在耳蜗中无限放大,几乎成了煎熬的精神折磨。
谢翎之盘膝坐在急救室门口走廊的一侧,背靠着墙,头颅低垂,像睡着了一样寂静,眼皮却又是掀开的。
那双往日总是神采飞扬的丹凤眼涣散无焦,没有一丝光彩,睫影投在眼睑下,打出两片颓靡憔悴的青黑。他两条手臂搭在膝盖上,指节细微发抖,黑色毛呢大衣浸满雪水与血迹,已经凝成了不规则的、瘢一样的色块。
谢翎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这里的。
从发现谢姝妤割腕,到打电话叫救护车,再到跟随在谢姝妤的病床后面,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急救室,一切都好像很虚幻缥缈。
而他,只是被身体的自主意识操纵着,机械地完成这一系列行动。
……都发生了什么啊?
谢翎之盯着地砖交接的缝隙,那条直溜溜的缝晃来晃去,让人犯晕。
嗡嗡。兜里的手机震了两声。
谢翎之一开始没听到,直到手机断断续续的震动频率,变成来电时的漫长连续,他才迟钝地回过神,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是顾岚,她的声音很急切。
“喂,翎之,你和姝妤去哪了?我跟你爸刚回家,厨房地上怎么都是血?出什么事儿了?”
“……”谢翎之恍惚着,嘴唇翕动,口吻有些过分的沉静,“姝妤割腕自杀了,我们现在在医院……中心医院。”
走廊尽头传来两道仓皇错乱的脚步声。
看见坐在地上的谢翎之,顾岚先是呆住一瞬,而后立马扑了过去,包包砰的摔在地上,她把住谢翎之的肩,红着眼眶六神无主地问:“姝妤怎么样了?还在急救没出来吗?医生有没有说情况怎么样?危不危险啊?”
跟在她身后的谢尔盖也有些喘,被寒风剐红的鼻头浮着一层汗,他什么都没说,神色相比顾岚要冷静些,但依旧焦急。
“……”
耳边的追问一句接着一句,语速焦灼又匆忙,盖过了手表的滴答声。
谢翎之仿佛是才被从梦中叫醒,沉寂良久,缓缓抬起眼皮。
“……你们来了啊。”他吐音嘶哑,视线没有在两人脸上聚焦,“还以为你们不会来呢。”
顾岚和谢尔盖齐齐一僵,回想起各自临走前的场面,都十分地不自在。顾岚擦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声线微微打颤:“是不是因为我?我说的那句……让姝妤难过了,所以……”
“好了。”
张口时,谢翎之本想喊声妈,但转而又觉得,已经没必要了。腿有些麻了,动得不利索,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黯淡无光的眼睛望着两人,“今晚这顿饭,是咱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了。今晚过后,我不会再认你们当爹妈,你们也不用再拿我当儿子……姝妤跟我一样。咱们一家人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顾岚愣愣地站着,张着嘴说不出话,谢尔盖撇过脸,搓一把额头,连踱了好几圈,语气有些浮躁:“先别说这些行不行,你妹妹还躺在急救室里,有什么事儿等她出来再说。”
“你现在又在装什么?”谢翎之漠然道,视线像针刺在谢尔盖脸上,“装关心她,装在乎她?别了吧,当初咱家第一个跑的就是你。”
谢尔盖当即要反驳:“我——”
“你想说什么?想说你现在不是又回来了?”谢翎之淡声打断,“我和姝妤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你走了,等我们到了最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回来,你怎么总是那么会挑时间?”
谢尔盖抿着嘴,气息都发虚了,失语几秒,梗着脖子开口:“你们住的是我买的房子,我还不能回来住了?”
“能,当然能。”谢翎之说,“需要我跪下磕个头对你说三声谢谢吗,感谢你和老妈生了我和姝妤还愿意养我们?”
谢尔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咔哒。
急救室的门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率先走了出来,身后是躺在病床上的谢姝妤,和几个推着病床的护士。
三人顿时转开注意力。
谢翎之脸上的平静和淡漠刹那消失,他一个箭步冲到病床旁边,视线凝固在谢姝妤双眼闭合的鹅蛋脸上。
她还没醒,整个人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沉,瘦削的躯体却看不出太明显的起伏,苍白失色的肌肤几近要与床单融为一体。被割伤的左手腕平放在被子一侧,裹着厚厚的纱布。
谢翎之看不到纱布下那几道伤疤被缝合成了什么样子。
他也不敢看,甚至不敢想象。
走进厨房时,亲眼见到的那几道触目惊心、血肉横翻的伤口就够他记一辈子了。
谢翎之盯着谢姝妤昏睡中的脸看了一会,心头飘悬的乌云终于随着一口战栗的气舒了出来。他抹了抹眼睛,转身抓住医生白大褂的袖子,惶惶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