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宁馥要回来了,魏玉华就开始数着日子等。
离娇娇回来还有一周,先上供销社把布料子都扯好,现在b城女孩们最时兴的衣服样子也瞧好了,先不做,等闺女回来再量量个,肯定是长高了!
离娇娇回来还有三天,凭证把过年才能买的什锦酥糖来上一斤!
离娇娇回来还有一天,把家里的肉票拿出来,狠狠地割了两斤猪五花!
菜还没挑,要等娇娇回来那天现买,现在有那家里有自留地的也悄悄卖点,更新鲜!
宁博远冷眼看她花蝴蝶一样上下翻飞地折腾,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冷哼。
——他还生着气呢。
等宁馥回家来,的棉衣棉裤,胳膊肘处有两块新打的补丁,穿厚羊皮靴子,略长的头发扎两个小辫儿,动作干净利索,那腿一撩就跳下来了,手一伸,把后座上放着的大背囊扛起来背上肩。
魏玉华一下有点不敢认,颤抖着嗓子,几秒种后才挤出声音——
“娇娇,娇娇你回来啦?!”
那个姑娘转过头来瞧见她,一下就笑了。
她笑起来还是天真烂漫的样子,可走的时候脸颊上还带着点肥肉肉呢,现在全瘦没了。瘦的下颌骨线条都出来了。
这样好看。
但当妈的只想看自家闺女玉润珠圆。
“妈,我回来了。”
她走上前说道。
魏玉华抱住她,眼泪还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呢,手上已经把她身上几两肉都摸清楚了。
“娇娇啊,你可受罪了!”她更咽道,想到当年娇娇有多么不懂事,闹死闹活要离家去下乡,为了一个外人和她爸几乎翻了脸;想到娇娇一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独自一人到了大草原上,没人照顾没人心疼,还考上了大学,中间不知经历多少曲折苦痛……
当妈的心如刀割,哭得停不下来。
宁馥不能瞧着她妈这么一直哭。
魏玉华泪眼朦胧地,就看她家姑娘突然放下背包,掏出一朵大红花顶在头上,又将一串干蘑菇围巾一样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原地摆了个芭蕾的姿势,紧跟着远远跑开,挥舞垂下来的蘑菇扭起秧歌,嘴里大喊道——
“妈——妈——你看我——”
她欢跳着,朝魏玉华跑过来。
在母亲朦胧的视线里,只有那朵一跳一跳的大红花,如此热烈活泼,生命蓬勃。
魏玉华破涕为笑。
“刚回来,做什么怪!”
宁馥来回几个大跳,笑嘻嘻地道:“我高兴嘛。”
魏玉华瞪她一眼,抹掉眼泪。
“赶紧的,回家吃饭了!”
宁馥:“等等,妈,包你先拿着,还有东西呢。”
魏玉华一怔,——娇娇离家的时候是悄悄跑的,东西拢共一个小背包,现在哪来的那么多行李?
就见宁馥从后车座上一样一样往外搬东西,司机小吴也下来跟着帮忙,一边对魏玉华解释道:“您呀,是不知道,小宁她在图拉嘎旗可有名了,那真是人见人爱!”
魏玉华将信将疑。
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格脾气,她还不清楚?
小吴笑道:“您是没看见哪,我们走的时候,老乡们一直送出好几里地去呢!快赶上当年的乡亲们送红军了!”
魏玉华看他们左一包山货右一筐皮子的,总算是信了,对小吴嘱咐道:“你回去,把娇娇受欢迎的事好好跟老宁汇报汇报!”
她丈夫比驴还倔,若是自家人说这话,他是一准不信的,须得小吴正正经经像汇报工作那样同他讲,他才可能听得进去。
小吴赶忙应下。
三个人走到家门口,正碰上两个航空大学的政审人员出来,宁博远在后面送,笑容可掬,半点没有往日的将军架子。
两个政审老师一瞧见宁馥,都是一愣。
还是年长的那个,或许是见过大场面,沉吟片刻,“这位……就是宁馥同学么?”
“真是……真是别具一格。”另一位政审老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赞美”。
宁博远:……
他的目光落在宁馥头顶的大红花、脖子上的干蘑菇上。
这是在干什么?!
宁馥赶紧把头上的花摘下来,没地方放,只好拿在手里,“这个,这个是老乡们送的,我带回来当个纪念。”
魏玉华眼见宁博远那脸都黑了,赶紧帮女儿说话,“她是见我想她想得哭了,逗我高兴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