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手轻抚她的发丝,就像在逗弄一只难以控制、却又格外迷人的猫儿。
心里难免升起怪异的感觉,但耳畔又传来卓晏不知在何时说过的话——
“阿南姑娘看着像我娘养的那些猫,忍不住想顺一顺她的毛……”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低下头,用唇轻轻贴了贴她的发丝。
栀子花的香气淹没了他的神志,在眼前的黑暗中,他猛然下坠。失重感让他身体一颤,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是黑暗的深殿,悬挂在檐下的灯暗暗透过门窗与纱帐透进来,香炉内的沉檀暗息飘散,取代了梦中的栀子花香。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想要挥开一直在眼前晃动的、甚至在梦中都出现的那条身影,想要将日光下她滴水的身躯赶出自己的脑海,可终究无能为力。
明知道她是前朝余孽势力、明知道她会毫不犹豫背弃他、明明上次她以牵丝在他手上剐出的伤痕至今还未消退……
可就算他用繁重的公务赶走了眼前虚影,却依旧无法阻止她入侵自己的梦境。
长久以来,无论何时总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人,终于感到了无力绝望。
他竭力挥开心口郁积的情愫,不愿再沉浸在这难以喻的思绪之中。
起身走出内殿,外面月朗星稀,明日又是晴好天气。
“杭之……”他低低唤了一声。
韦杭之上前听候他的吩咐,他却又停顿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让瀚泓和长史安排一下,明日给我腾一天空出来。”
第二日卯初,阿南拿着官府名刺到桃叶渡一看,果然有拙巧阁船只在等待她。
她一登船便发现了韦杭之,他今日只穿件普通皂衫,完全没了往日东宫副指挥使的气派。
见韦杭之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她眨眨眼,转头往船舱内一张,果然就看见了那条端严身影。
阿南敲了敲门,闪身进屋,抬头一看朱聿恒的模样,顿时笑了出来:“阿,谁给你易的容啊?丑死了!”
和她一样,朱聿恒唇上也贴了两撇胡子,眼睛被扯得略微下垂,往日那矜贵气质顿时一扫而光。
朱聿恒轻咳一声,道:“杭之认为我与这种江湖人士打交道,还是别用本来面目好。”
“他的手艺够差的,看起来太假了,来,我帮你调整下。”阿南不由分说拉他坐下,将他按在椅中。
船只已经起航,入长江后顺流而下,直往大海而去。
在微微颠簸的船舱内,阿南翻出自己包袱中的瓶瓶罐罐,倒了些胶水,又从自己头上剪了些碎发,将他的胡子重新贴了一遍。
她的手落在他的肌肤上,带着些微温热,手中的碎发在他的面颊上,带着些微痒,就像在梦里他俯头贴着那只黑猫的感觉……
她就在他的眼前,不足咫尺,呼吸可闻。
朱聿恒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而她认真专注地在看着他,手指轻按在他的面容上,有种温热而麻痒的触感……
他紧抿下唇移开了眼睛,不愿再看这个女反贼。
垂下眼,他低低问:“你平时的胡子,也是用头发粘的?”
“当然啊,就地取材,最好用了。”阿南用小刷子将胡子一根根刷好,满意地左看右看,将镜子递到他面前,“行了,这下再怎么细看也没破绽了。”
朱聿恒瞄了镜中的自己一眼,没说话。
阿南则问:“这次你怎么也来啊?江湖很危险的。”
朱聿恒心道,别说江湖,圣上还曾飞鸽传书命他远离江海,可——
因为她在钱塘湾遇险,所以他不顾一切便带着人出海去寻她,将圣命抛在了脑后。结果现在出海如家常便饭,怕是回京要受圣上责备。
见他不回答,阿南又问:“既然变装了,你这回是什么身份?”
“称我提督即可。”
好么,兜兜转转又回去了。阿南笑嘻嘻地摸着下巴问:“提督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朱聿恒瞄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拙巧阁与山河社稷图关系非比寻常,我怎能不亲自来探看一下这闻名已久之处?”
“那你记得帮我个忙。”阿南见杆就爬,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朱聿恒听着,皱着眉头一不发。
“怎么样,帮不帮啊?”
“你如今是朝廷罪犯,我网开一面许你过来,你就安安分分询问官府出具的问题即可,别再多惹麻烦。”
“什么叫惹麻烦啊,我还不是为了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