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阿南闲着没事时那样。
“这是孙家的姑娘,温柔贤淑……这是胡家的姑娘,知书识礼……”母亲介绍了几个,见他只望着手中的珍珠沉默,无奈收起那堆画像,试探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要说一声,应天、南直隶或者整个天底下,你祖父和爹娘,定能帮你寻来。”
朱聿恒缓缓道:“以后再说吧。孩儿最近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怕是无暇考虑这些。”
母亲皱眉道:“阿琰,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婚事,你再不早做决定,这次圣上送来的是珠宝,下次就会是太孙妃了。到时候,你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朱聿恒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母亲那殷切的目光,顿了片刻,才低低道:“是,孩儿知道。”
“知道的话,就尽快挑个合意的姑娘成亲,给我们生个孙子,圣上也期待着抱重孙子的那一日呢!”
应天城南,秦淮河畔,天下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南京礼部的教坊就设在此处。
朱聿恒下了马车,韦杭之替他撑着伞,打量着面前的十六楼。
这十六楼是官办的酒楼,旁边便是南京教坊司,客人在酒楼饮酒时,可去教坊司延请乐伎助兴,因此附近顿成烟花繁华之地。
朱聿恒抬头看向楼上,几个正等客人的艳丽女子立即笑着朝他招手,甚至有人抛了帕子下来。
他微微皱眉,问韦杭之:“阿南在此处?”
那帕子正挂住了韦杭之的伞沿,他忙拉下来一把扔掉,说道:“确是这里,阿南姑娘这行径……委实有些荒诞。”
朱聿恒便不再多说,抬脚迈了进去,对拥上来的小二、酒保、歌女、乐伎视而不见,径自上了二楼。
楼上一个女子正在唱着歌,那歌喉婉转柔美,竟似带着些窗外江南烟雨气息。
“瘦岩岩,愁浓难补眉儿淡。香消翠减,雨昏烟暗,芳草遍江南。”
唱的是乔吉的一首《春闺怨》,市井艳曲,缠绵悱恻。
朱聿恒瞥了唱歌的女子一眼,他的记忆极好,尽管上次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但仅听这歌声,也可以辨认出这是之前在放生池伺候竺星河的那个少女,应该是叫方碧眠。
他的目光穿过满楼红翠,落在了蜷在美人靠上的阿南身上。
她穿着件男装,简洁的衣饰令明艳利落的五官显出一种潇洒英气,只是本性难移,她还是那副懒洋洋没骨头的模样,倚栏杆半坐着。
灿亮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她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神情:“阿,你也来这种地方呀?”
听到“阿”二字,坐在她对面、背朝楼梯的一个褐衣男子顿时跳了起来,想要回头又硬生生忍住,抬手遮住脸就要往楼下溜。
“阿晏,别跑了。”朱聿恒示意他不必欲盖弥彰。
见他已经认出自己,卓晏只能回身,苦着脸向他行了个礼:“我都穿成这样了,大人还看得出来啊?”
朱聿恒没说话,微抬下巴示意。
卓晏胆战心惊,赶紧把方碧眠和一干乐伎等都匆匆打发走,然后请朱聿恒到内里雅间坐下,外面有两个姑娘想跟进来伺候着,也被卓晏关在了门外。
阿南有些遗憾:“听说那个碧眠姑娘难得见客的,好容易她今天在教坊,被我们请来才唱了一首曲子,话还没讲过呢。”
朱聿恒没理她,只皱眉道:“阿晏,你正在丁忧期,自己逃出来荒唐也就罢了,还带着阿南来这种地方,成何体统?”
卓晏嗫嚅着,不敢回话,阿南却笑嘻嘻地在朱聿恒面前坐下,给他斟了杯茶:“其实不是阿晏带我来的……是我带他来的。”
朱聿恒只觉得眼皮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们又不做什么,就是听听曲子而已。”阿南望着耷拉着脑袋的卓晏,凑到朱聿恒耳边悄悄道,“阿晏也够可怜的,家里出事后,狐朋狗友都抛弃他了,还要困在家里为那个假妈妈守丧,我作为朋友,拉他出来散散心没什么吧?”
一个姑娘家,居然如此漫不在乎地在这种地方厮混,这令朱聿恒一时顿了片刻,才生硬道:“荒谬!下次不许了。”ъiqiku
“是是,不来了不来了。”卓晏猛点头。
这男人,管天管地还管她?阿南则朝他一笑,眨眨眼问:“你不是也来了吗?”
朱聿恒道:“我是来找你的。”
阿南用那双亮晶晶的杏儿眼盯着他:“找到这边来了?什么大事呀?”
朱聿恒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阿南疑惑地打开一看,是一颗淡紫浑圆的珍珠